英文演讲录直译
陈撄宁
道教乃中国古代之哲学，发源在中国历史以前。至于由国家正式承认其为宗教，则始自元朝，距今已六百年矣。道字意即道路，或称为宇宙本体。据云由道生先天炁，由先天炁生阴阳，由阴阳生天地万物，如固体液体气体等，皆从此而出。道教中有显宗，有密宗，今晚余所演讲者，即密宗是也。在开始广泛叙说之前，第一步余当申明何者为道教密宗主要之目的。此种目的，即是使学道者之肉体与灵性和宇宙本体之道合而为一。诸君闻之，将诧异如何能使肉体与灵性和宇宙本体之道合而为一。此种解释，在余依次叙说中，诸君渐渐可以明白。论及道教与佛教之异同，有一妙喻如下：譬如两缸新汲泥浆浑浊之河水，欲其澄清，学道者则投少许明矾于缸中，以棍搅之，急速令泥浆沉淀，学佛者则听缸中浊水自己澄清，而不加以外界之助力。故道教示人，欲达目的，常在今生，因此格外劝告学人，必须延长其寿命，以便完成其志愿。
道教之密宗有三层工夫：曰人元，曰地元，曰天元。
人元工夫大概有关于身心性命。命即是呼吸之息，性即是灵觉之神。修炼此种工夫，开始要静坐，使脊骨正直，然后再调匀呼吸之息，同时须停止杂念而入于虚无。于是呼吸渐渐轻缓，最后日至于停止呼吸，在一定期间可以达到某种状态。空中有灵质名曰先天炁者，其微细更甚于电子，凡宇宙万类皆由此而生。所以名为先天者，因天地亦由此气而成形也。修道者若能常常收摄先天炁，非但能保持不老，并且可以返老还童，达到某一时期，其元神亦能变为实体，而现双身之我相。此第二我之化身，或显或隐，皆由己意，又能于几秒钟内行数千里之路程，无论何人，皆能见之，并能与之接触，公认其与某修士本人无异。即使本人之朋友或亲属遇着，亦不能分别谁是凡体谁是化身，彼时此异人之生命可由自己作主，而不受造物所支配矣。
人元功成以后，即预备继续做一种困苦艰难之事业，如进行所谓地元丹法是也。人元丹法工夫，亦分两派：一曰北派，方法极其简单；一曰南派，方法甚为复杂。北派工夫路径，是专赖学者自己独身修炼，约须三十年至五十年之久，方可成功（按：此亦视学者年龄之老少，身体之强弱，不能一概而论）；南派则须觅得知音伴侣之合作，仅费六年时间，即可成功（按：此指法财侣地四项条件俱备，而本人又真能遵守奉行者而言，否则亦无成也）。及至能出阳神，则人元工夫已可谓圆满，然后由以下所说二法中任择一法，而更求进步。
一者即是由地元而上接天元，以完成其最高之造诣，将肉体与灵性和宇宙本体合而为一。地元天元两种工夫所需要之时间，大约十二年足矣。另一法即是当人元工夫完毕之后，渐渐使其肉身化气，同时炼神还虚。此种工夫，进步甚慢，大约须经过六百年至八百年之久，方能达到使肉体灵性与道合一之目的。约在一百年前，有一修道者闵小艮先生，隐居金盖山，此山乃浙江省湖州名胜之地，当时有几位前辈老师到山拜访，彼等皆汉朝人，其朝代距当时已经八百年矣（按：闵小艮先生，乃清朝人，生于乾隆二十三年戊寅，卒于道光十六年丙申，住世七十九年。道光十六年即是公历一千八百三十六年，今岁乃公历一千九百三十九年，闵先生卒年距今已一百零三年。但前汉尚在公历纪元以前，后汉末年亦在公历二百二十年左右，距闵先生卒年已相差一千六百余年。英文原稿所谓汉朝到闵先生时代约八百年，此数目字恐有错误，否则彼等当是宋朝人，而非汉朝人）。白马李道长亦是来宾之一，闵先生偶致疑于肉身化气之事，李道长即傍闵而立，并与闵偕行于日光之下，使闵觅视李之身影，但闵实不能见李影，仅能见自己之影。李道长复令闵戴李所戴之帽，而李则换戴闵帽，于是闵先生只能看见自己之身影，而不见头上帽影，再顾视李道长方面，则仅有帽影，而无身影。此事足以表示凡成道之人，非但能将自己肉体化气，并且衣冠等物一概能使之化气（按：此段故事，据《修真辩难》前编参证所载，似是沈太虚说自己当年遇李泥丸之事与闵先生听，而闵则转述太虚翁之言耳）。
刻下或将述及地元矣。地元之法，即是天元路程之进阶，所谓道家点石成金之术是也。其中并包含化学的及冶金的方法。欲习此术，须得一清静隐僻之所，又须炉鼎药材皆备，如铅矿砂、白银、汞氧化合物、水金、硫磺、砒石等。其主要即是黑铅，当其熔化到相当程度之时，铅中即发出一种吸力，以收摄空中之先天炁，此先天炁又能从铅中传到银，再由银传到朱砂水银上面，如此转接下去，直到水银成粉，此粉名曰死汞，其效力能将贱金类如铁铜等在熔化时变为真银。再用手术将此死汞粉提炼，到后来产生另一物质，其名为圣丹，制成一种金色透明之粉，而灵丹出矣。此灵丹能点化瓦砾或任何金类使成黄金，并可作仙药服食之用，延长吾人之寿命。到此时期，地元工夫，可谓完毕。在修炼此种法门之历程中，学者须忍受极大之艰苦，即如守丹炉，看火候，昼夜不歇，且须立定某一地点，注视池中变化之景象。经过一年至两年之久，方能有所成就（按：外丹炉火工夫，不是自己一个人所能动手，就因为有这许多困难）。
今者吾将论及天元矣。其方法之进行，在动作上固甚简单，而其需要之条件，则极为复杂。所特别顾虑者，即是丹台坐落之位置，是否合于风水，且须建筑一所合用之房屋，将各样器具并陈列之物悬挂或安排于屋内各处，其中最贵重者，即是精密制造之神室。此神室乃用地元点化之黄金所做成。世上普通黄金，不能用以制造神室，因其难得满意之结果也。神室形状大小，如一鸡卵，分为两半，半为阴而半为阳，用时合在一处，所需水则取之于器皿，此器名曰方诸，即是凹形之大蚌壳。于中秋月夜，从前半夜九点钟露置于月光之下，至后半夜里一点钟止，每一年中仅此一夜可用，且此夜必须晴明，若遇阴暗天气，则方诸器内不能凝结成水也（按：假使方诸无机会得水时，尚有其它变通之法）。天元所用之火，则取之于日光，以凸面透光水晶置于神室之上，每当晴天，从上午十一点，到下午一点，由太阳中收聚热力，连续不断行之，历九年至十年而不休息，一种光华灿烂之朱粉，遂无中生有于神室之内，此粉名日神丹，乃天元之成绩也。此种神丹，是纯粹先天炁凝结成形者，无论何人，服此丹少许，立刻体质改变，肉身化气，如此则肉体与灵性和宇宙本体合而为一，学道者最高之造诣己达到矣（撄宁按：谈及此种法门，世人不能相信者颇多，然彼等实亦别无他法以代替此法，仅知束手待弊而已）。
三段法程，俱已经过，此成道者应做各种慈善博爱之事，以救济贫苦之人类，并宜对于一切生物常存爱护之心，希望在离开物质世界返本还源之前，行三千阴功，积八百德行，如疗病救灾等事，则其夙世一切因缘可了矣（按：三千八百功德，古仙大概于出阳神以后行之，及至还虚合道之时，其功德早已圆满）。
诸君常注意，先天炁在丹道门中扮演主要角色，余认为其性质有似瑜珈门中之肯达立尼。
陈撄宁：英文原稿作者某君，乃矿学专家，自幼即好道，数十年不倦，并为上海万国证道会中之会员。该会外国人甚多，素知某君学道有得，屡次请求其演讲中国道术之概要，某君固辞不获，遂作此篇。闻原稿已由上海证道会寄至欧美各地该分会，且拟登载某外国杂志，余不欲让外国人矜为独得之奇，而吾同族诸君尚梦梦然也。爰将英文演讲稿再译成华文，送登《仙道月报》，以饷海内好道之同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