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撄宁
一问：天为何要生我？
答曰：老天爷正在那里做梦，我们不要惊动他。
二问：我为何要做人？
答曰：因为偶然高兴，乘老天爷做梦未醒的时候，不妨到世界上来游戏一番。
三问：人应该如何做？
答曰：黑脸是忠臣；白脸是奸臣；戴起平天冠，就是皇帝；拿着讨饭碗，就是乞儿；披英雄氅的是草寇；穿八卦袍的是军师；摇旗呐喊的是喽啰；咬文嚼字是书生。咱老子高兴怎么做，就怎么做，暂时同这班淘气的孩子们厮混着寻寻开心。等到一朝玩得腻了，说声失陪，顿然踪迹不见。人应该这样做。
甲问：天是何物？何以能生我、生人、生万物？
反答：我是何物？何以能为天所生？
乙问：今此身中，何者是我？
反答：此身以外，那一处不是我？
丙问：我生从何处来？
反答：我死归何处去？
丁问：我生为人，是自己作得主否?
反答：我死了变禽兽、变草木、变土石，是别人替我作主否？
戊问：死后灵性灭否？
反答：灵性是什么东西？有几何大小？吾人未死时，灵性藏在人身什么地方？
子问：辛苦一生，所为何事？
反答：假使我们不愿意白白的辛苦过一生，那么应该如何办法？
丑问：灵性若不灭，则最后应得何种结果？
正答：种瓜得瓜，种豆得豆，因果分明，不必问他人，还须问自己。
撄宁曰：余观存诚庐主所揭出日人藤田操氏三大问题，颇有研究之价值。存诚先生所附加七小问题，亦有深意存乎其间。可惜藤田操氏是个钝根，穷思极想，究竟不能解决，只有出于自杀之一途。世俗眼光中看来，必定笑他愚笨得很，然而我要赞美他是一位有志之士。因为毕生未曾遇着大善知识，所以弄得他没有办法，假使当代有第二个达摩，哪怕他不要学神光之断臂？现在青年人为爱情自杀，中年人为经济压迫自杀，报纸上常有记载，比较藤田又何如耶？
存诚庐主，我不知为何许人，总可以称得起是一位先觉者。无奈当今之世，后觉的人，实在太少，所以他们把这许多大问题认为无关轻重，不肯在报纸上注销，偏喜欢登载那些荒淫的文字。众生相本来就是如生，又何足怪。
幸而《扬善刊》编辑者是一个明眼且能识得古董的人，如张化声君《驳覆某某居士书》，如《化声自叙》，如竺潜道人各篇述作，如《刘仁航先生来函》，如纯一子《仙佛科学之研究》，如存诚庐主《人生积极大问题》，以及撄宁自己抛砖引玉的各种答问，这许多材料，聚集在极短的篇幅中，在作者原是各人发挥各人的意见，既不欲强人就己亦不必舍己从人，似乎予盾冲突是不能免的。然而合拢起来看，不但是没有冲突，并且能互相发明，这几位大思想家，差不多走到一条路上来了，无形中像煞有个团体，我不能不佩服编辑者手腕之灵敏。
三大问题答案，表面上看起来有点滑稽，实际上是表明我自己真确的见地。但人人见地各有不同，切不可因为我已经回答过了，阅者诸君就此默然而息，那倒辜负存诚先生一片苦心。最好是把各人自己的见地和盘托出，无论你们是用儒释道三教义理，或是宗门机锋，或是科学证据，或是凭个人的思想，独标异帜，脱尽恒溪，皆一例欢迎。假使我们对于这几个问题回答不出，那末我们的人生，真可谓毫无价值；“万物之灵”四个字名称，当之未免有愧。千祈猛醒，勿再沉迷。
人生唯一积极大问题
存诚庐主
昔闻日人藤田操氏，以下列（一）（二）（三）三种问题反复研究，未能解决，遂自戕死。孔子云：“思而不学则殆”，岂不信哉？
今予于该问题下，增入子目数条，以为解决之导线。圣人云：“诚则明矣”！望有志者深思之。
（一）天为何要生我？（甲）天是何物？何以能生我生人生万物？
（二）我为何要做人？（乙）今此身中，何者是我？（丙）我生从何处来？（丁）我生为人，是自己作得主来否？
（三）人应该如何做？（戊）死后灵性灭否？（子）灵性若灭。则善恶忠奸，同属梦幻，辛苦一生，所为何事？（丑）灵性若不灭，则最后应得何种结果？究竟应享何种受用？
上列问题，若不能解决，则蠢蠢而生，梦梦而死，与草木鸟兽同腐，岂不哀哉？且泰西物质之进化，一日千里，我国实有望尘莫及之叹。所恃以救国而胜他人者，端在精神文明。解决上列问题，即是真正最高哲学，爱国者，当专心一志从事研究之矣。
上系丙寅旧稿，当时印成传单，篇寄各大学，及各报馆，深望各报纸注销，俾国中有志之士，咸得共相研究。乃诱导荒淫之文字，如电影、跳舞、无线电等等，连篇鉅幅，大肆宣传，迄今十年，日新月异而未有已也，而独于此区区数行紧要学理文字，闷而不予注销，亡国气象，可为恸绝。今特检呈贵社，请为附于刊末，或者青年学子有善根福德者，见而思之，知我先圣有超绝全球之真实学问，虽目前危亡难挽，而日后犹有复兴之望焉！此实中国万世之幸也。
